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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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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24 22:35:30 字數:19083

隔天是個假日,一早婕雍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以徇,要把金塊還給他。

約在昨天婕雍等人沒等到的飯店咖啡廳,這回以徇倒是沒遲到,不過婕雍還是來得早,等到以徇的時候,她都已經在咖啡廳裏吃過早餐了。

以徇才剛坐下,婕雍就連忙道:“對不起,沒給你帶來麻煩吧?金塊我帶來了。”

婕雍的態度既客氣又禮貌,以徇受寵若驚之餘,也感到氣氛不對;但他在摸清楚婕雍的真正意思之前,還是不動聲色,“沒關系,我已經跟我老婆說好了,她不會再計較。”

“那些金塊就在車子後車廂,我用紙箱裝著,”婕雍從桌上把車鑰匙移向他,“你等下連車一起開走吧。”

“車你不用了?”以徇並沒伸手去接鑰匙。

“不用了。”婕雍微微一笑,“你以前送我的那些禮物,我就沒辦法還你了,抱歉。”

以徇一懍!“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婕雍的面色嚴肅,卻十分坦然,因為這是她考慮之後的決定。“我們結束吧,以後別再見面了。”

“為什麽?”他瞪著婕雍,當然不能接受。

“其實一開始在一起,就註定了會有這樣的結果……”她淡然地說:“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從來不是甘願做人家情婦的女人。”

“但我們也在一起兩年多了。”他的焦慮之情逐漸濫於言表。

“時間滋養一段感情,也腐蝕一段感情。”她深深感嘆。“我們也許曾經非常快樂,但這些日子,你不能否認,不斷的爭執、吵鬧,已經完全影響了我們。再說,我並不知道你太太早已經知道我們的事,否則我不會猶豫這麽久。”

“她雖然知道,但只要我不過分,她絕不會追究。”以徇從來不願他的婚姻造成他和婕雍的分手。

“她是個有度量的女人。”婕雍並不是嘲諷,而是真心佩服。“但我並不想一直做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你不是第一次想過要分手,你當真分得了?”以徇找尋著各種理由,他並不想就這麽失去婕雍。

婕雍看著窗外修剪路樹的工人,正在整理飯店前景觀樹木,她悠然道:“又到了該修剪枝葉的季節了,枝葉繁茂雖然很好看,但該剪的總是得剪。”

“確定一定剪得掉?”他深深凝視著她。

婕雍回眸,對他淡淡一笑,“剪不掉就用鋸子鋸。”

以徇深吸一口氣,“你愛上別人了?”

婕雍並不否認。

以徇拿著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顫,咖啡潑了出來。“是那個……跟你住在一起的家夥?”

婕雍輕輕一笑,算是承認。

他忿忿不平地:“他欠了一屁股債,又沒工作,這樣的人你也要!?”

婕雍訝異地,“你調查過他?”

他冷哼,“我總得知道你是跟個什麽樣的男人住一起。”

知道也好。婕雍唇角微牽,她並不怕以徇知道雋擎的背景,她對雋擎有信心。“他有能力,我相信他不會一輩子落魄。”

以徇惱怒而懊悔,“早知道我就不該讓他跟你住下去!”

婕雍不在意地接口:“你管不住我。再說,事情要發生就是會發生,你怎麽可能預防未來?”

未來。這麽說,他和婕雍的一切都已然成為過去?以徇不願去相信這突如其來的殘酷事實,他望著婕雍,眼裏全是往日依舊的情意。

只不過,這樣的情意已不能夠讓婕雍留下,既然下定決心要修剪枝葉,就得一刀狠狠地給它剪下去。

婕雍站了起來。

“就這樣吧,我走了。”

“雍雍……”以徇倏地拉住她的手,他臉上是一片慌然的失落。

總是曾經愛過的人,婕雍不可能真的狠心扭頭說走就走,心中一酸,她的眼睛也變得水盈盈了。

要斷絕一段感情,總是令人心傷的,不管那是一段什麽樣的感情。

“好聚好散,好嗎?我們現在分手還不太糟,再繼續下去,我們不只沒有情,還會只剩下恨,你想我們到那地步,再來不歡而散?”

“不見得會搞成那樣,”他堅持地,“不見得會不歡而散。”

“算了吧。”婕雍想抽回自己的手。

“我不會這麽輕易放棄的。”以徇松開她的手,臉色卻變得深沈而堅決。

隨便他怎麽說吧。婕雍淡然笑笑,轉身便離開了餐廳。

在飯店外面,她攔了一輛計程車回家,不知怎地,她只覺得好輕松,好像整個人的腳步都輕了起來,沒有壓力,沒有負擔。

她從沒想過這段戀情竟會帶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不過至少現在結束了。

婕雍滿懷愉悅的心情回到她的住處,一進門就喊:“左雋擎”

奇怪,沒人回應?她早上從雋擎家離開的時候他還在睡,她便留了張紙條,大略寫了下她去哪兒,並且要他回她家等她。

可是沒想到她去見以徇,雋攀也出門去了?

正納悶著,雋擎倒回來了,一進門看到婕雍在家還有點訝異:“咦?你竟然比我還早。”

“我去還金塊兼分手,”婕雍略略賭氣地說:“你希望我跟以徇和一整天啊?”

他走過來,從身後攬住她,在她的頸子上呵氣。

“那可不行,我會吃醋。”

婕雍被他惹得咯咯發笑,嗔道:“廚房裏有醋,我倒一杯來給你喝怎樣?”

“別這麽壞心,”他笑著收緊手臂,把頭靠在她肩上,“你猜我剛才去幹嘛了?”

“我怎麽知道。”

他在她耳邊說著俏悄話:“我下禮拜要去上班了。”

“真的假的?”婕雍驚喜地轉過身,面對著他,“你也太有效率了吧!怎麽找到工作的?”

“只是跟朋友去吃了頓早餐……”他微征一笑。“其實我落魄歸落魄,以前的朋友倒是都還在,偶爾也一起去吃吃飯喝喝酒,他們都是電腦界的老板,也常要我去上班,只是我不想寄人籬下,所以始終都沒答應,這下他們一聽我想工作,當然立刻就……”

接下來的話,雋擎不必說婕雍也明白了。

“也真是有你的一套。”她由衷地說,不只替他開心,卻也心疼他。她輕撫著他的臉龐,“只不過你一直都是當老板,從來沒替人工作過,委屈你了。”

“有什麽好委屈的?”他握住了婕雍的手,“我欠了這麽多債,想再自己創業暫時是不可能的了,在別人的公司好好做,或許還能闖出一片天來。”

“不要為了我,太拚命吧?”他還沒開始工作,婕雍卻已經開始舍不得了。

“為了你,也為我自己。”他摟著她的腰,把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對著她的鼻尖道:“怎樣,獎勵一下吧?”

婕雍嬌嬌一笑,仰仰頭,給了他一個嘖嘖有聲的響吻。

“這怎麽算數!”他大聲抗議。婕雍不好好獎勵他,他索性自己來要,俯下頭侵占她的雙唇,他深情綢繆地吻住了她,他的吻帶著燒灼的熱力,緊緊包圍她,她此了震驚得忘了抵抗,全身骨頭都酥了。

“餵,別鬧啦,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個來。”婕雍掙紮著想逃離他的懷抱。“萬一等下受不了,可別怪我。”

“誰會受不了?你嗎?”他眼角唇邊都是笑,笑得亂壞的。

一下子激起了婕雍的好勝心,她不服氣地:“不怕死就來啊,打賭看誰先投降。”

“這有什麽問題!”他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已經堵住了他的。柔軟的櫻唇、挑逗的舌尖,溫存細膩地探索著他、勾惑著他,雙臂環上他的腰,把她曲線玲瓏的身軀,緊緊熨貼在他身上。

他的身體完全無法控制地亢奮而緊繃,她柔媚的女人香芬包裹住他,將他淹沒,他神魂馳蕩之際只想到一件事——

等會萬一真的受不了了,該怎麽辦?

雋擎一開始上班就非常忙碌,不只常加班,有時就算下班也得把工作帶回去做。婕雍家書房的電腦現在已經不是她在用,簡直就成了雋擎專用的了。

婕雍看在眼裏,雖然很心疼,卻也替他感到高興;而每每看著他專心地在電腦前工作,或是聽見他說公司有什麽新計畫交由他負責,她就感到十分欣慰。

她知道自己沒看錯人,他是一個能讓她為他感到驕傲的男人。

至於婕雍自己的工作,也算是一帆風順;她接連成功了幾個案子,主管十分滿意,年底公司要成立分公司,她是內定的主管。

愛情事業兩得意,婕雍實在沒什麽好埋怨的了,就連希玫,每次跟她講起話來也忍不住又嫉又羨。

“哎,萬一我也被調到分公司,那你就是我上司了耶,這怎麽辦?”早上一到公司,是她們最好的聊天時間。

“這才好呢,”婕雍預告著她準備給希玫的特權,“我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每天讓你準時下班。”

“對耶,我怎麽沒想到這點好處。”希玫立即開心了起來,“嘿,還有,而且公司都會配給主管車,這樣你就多一輛了,可以借我。”

“我哪有多一輛?我又沒車。”

希玫疑惑地:“駱以徇給你的那部呢?”

婕雍提醒她:“我還他了。”

“對哦,你跟我說過的,我忘了。”不過既然提起以徇,希玫不由得問:“餵,你們真的沒再聯絡了?”

“他打過幾次電話給我,”婕雍輕描淡寫地,“沒說什麽就是。”

“不過你分手的決定還真是正確,”希玫理智地道:“早該這麽做了。”

“也得有一點刺激……”婕雍回憶當時,“才比較容易下決定。”

“刺激呵,是左雋擎吧?”希玫幹脆點明了,“嘿,說起我們的面線王子,最近還不錯吧?”

“好得很呢。”說起雋擎,婕雍心裏就甜甜的。

“感謝我吧,當初要不是我介紹你們認識——”希玫得意地邀功。

“是,請你吃一年的面線怎樣?”

“呸!哪那麽便宜你。不過說真的,”希玫側頭尋思,“那個掛點的算命師也幫了不少忙,如果不是他要你一定要包個紅包給左雋擎,你那時候就根本不會去找他。”

說到紅包,婕雍才想到,“其實我後來沒包紅包給他耶。”

希玫一驚!“怎麽會?你不是去他家找他,專程給他紅包的嗎?”

“是沒錯,”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婕雍也是現在希玫問了才想起來。“可是那天他的債主來,我們匆匆離開,紅包就忘了拿;後來我問他,他說紅包被債主拿走了,我一直想著要再重包給他,可是就忘了。”

“沒給錢?那你不就等於欠他債了?啊,我懂了!”希玫忽然大徹大悟似的,“就是這樣嘛,你欠他的債啊,是情債!”

情債,婕雍聽著這兩個字,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有許多感觸在心,一種難以形容的、仿佛前世就被註定了的感動。

“不過我看你也不必還他錢了,你們就這樣互欠債,糾纏下去好了,”希玫玩笑道:“大不了你在床上還他嘍。”

“你講什麽啊!”婕雍笑罵。

“本來就是這樣啊。”希玫這女人,一向是口無遮攔,不會臉紅的。“你們現在正是熱戀期,一定是夜夜春宵,他可劃算呢。”

“呃……”平常能言善道的婕雍,突然無話可回,只卡在那。

“你幹什麽?”希玫大著嗓門:“水喝太少啦?”

“嗯,沒、沒事。”婕雍似乎有話要說,但又難以啟口。

“你怎麽了?啊,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跟他還沒上過床?!”希玫想像力的確豐富,但不巧就這麽被她說中了事實,婕雍連忙壓低聲音吼她:

“你小聲點好不好!?”

“天哪!”希玫是放低音量了,不過那驚訝的口吻一點也沒改,“你們之前一起住了那麽久,什麽事都沒發生也就算了,現在正式交往也一個多月了吧?他還是沒碰過你?”

“剛開始是不湊巧,不能做。”婕雍懊惱地,“後來我可以了,他卻又去上班開始忙,每天都工作到七晚八晚,所以就……”

“呵呵呵!”婕雍還沒講完,希玫就忍不住誇張大笑起來,“你們更夠厲害的,真能忍耐耶,呵呵呵!”

“別笑成這樣好不好!?”婕雍傷腦筋地罵。

“餵,”希玫忽然停下笑聲,正色問她:“會不會他對你沒興趣啊?”

說得婕雍心裏更煩躁了,“我沒那麽糟吧?”

“我勸你最好去證實一下,呵呵!”希玫惡作劇地笑了兩聲,“欸,我主管來啦,不說了。”

死希玫!婕雍邊掛電話邊罵,沒事講成那樣,不等於丟個手榴彈給她,然後她自己躲得遠遠?

雋擎會對她沒興趣嗎?婕雍趕緊拿出鏡子攬鏡自照。沒有啊,她沒變醜,也沒變老,還是不錯看的,身材也沒走樣,男人不太可能對她沒感覺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就算工作再忙,也不可能這麽久都沒想過要碰她吧?是不是?

到底是她出了問題,還是雋擎出了問題……

婕雍就這麽反覆地想,愈想愈煩,不管了,她決定今天回家弄個清楚!

當天下班,婕雍跑到一家知名的餐廳買了一些餐點外帶,經過生活工廠時又買了漂漂的臘燭和燭臺,想著自己的內衣好像都是舊的,沒有新的了,又到公司附近的一家內衣專賣店買了漂亮的新內衣。

神經病、耍寶!捷運上,婕雍看著提著大包小包的自己,就忍不住罵。幹嘛把這事搞得跟什麽重大事件似的,好像洞房花燭夜。

不過東西都買了,耍寶就耍寶吧。她回到家,雋擎照例還沒回來,她正好有機會安排餐桌,她的打算是:吃頓浪漫的晚餐培養點情調,她再去洗個泡泡澡,把自己洗得香噴噴的,然後換上性感的新內衣……呵,大功告成。

差不多八點多,雋擎回家了。一進門看到滿室昏暗,只有餐桌上幾只燭光搖晃,第一個反應是:“我們家燈壞啦?”

婕雍差點為之氣結!又沒借口跟他生氣,只得嘻他:“人家今天去買了好吃的東西,想浪漫一點,你就配合一下行不行?”

“哦,失禮失禮,原來是燭光晚餐啊。”他摸黑進門來,放下了公事包。“今天是什麽大日子?你生日?”

“不是生日就不能浪漫啊?”婕雍獗起了嘴,開始有點後悔布置了這些。

“可以,當然可以!”他誇張地說道,走向餐桌,看見一桌子的美食。“哇!這麽豪華?真有點受寵若驚。”

“我想,我們兩個還真的沒什麽浪漫過。”婕雍拉開椅子坐下,說起早在心中想好的一套開場白,“沒去過漂亮餐廳吃飯,沒去堤防散過步,也沒去山上看過夜景……”

不料她的開場白還沒說完,就被他一疊聲的對不起給打斷:“真是抱歉,我一工作起來,實在沒什麽自己的時間。啊!”他突然像開了竅似地想到了什麽,他的眼神立刻變了,變得又狡黠又敏銳,他靠在椅子上,對她懶洋洋地笑著,“我知道我忘了什麽了。”

“什麽?”婕雍的大眼睛轉了轉,心中怦地一跳。

“你是我女朋友嘛,當然有權利要求我。”他趨身向她,一臉促狹,“都是我不好,忙到什麽事都忘了,害你的權利因此睡著了……”

“你在說什麽咽!”婕雍心裏有鬼,說著說著臉就紅了,眼簾都心虛地垂了下來。

“你聽不憧嗎?那就別說了。”他倏地起身走向她,在她還沒意識到他的打算之前,伸手一撈,就把婕雍攔腰抱了起來。

“餵!餵,你幹什麽啦!”她嚇了一大跳。

“嘖嘖,怎麽還會問我想幹什麽呢?”

他調侃的言語隨著他的氣息吹進她耳內,她深吸了一口氣,卻完全控制不住急促的呼吸,她全身都因此而輕顫,她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可她忽然緊張起來,怎麽這麽快?她的安排不是這樣的啊,怎麽不照著她的戲碼演呢?!

“我們還沒吃飯啊。”她虛弱地抗議。

他抱著她走向臥室,笑聲在她的臉旁發出,“誰說沒吃飯就不能做?”

“可是……”她還沒洗泡泡浴啊!她現在一點也不香,穿了一天的衣服,搞不好還有些汗味。

“沒什麽可是。”他笑著把她放倒在床上,開始吻她,他的唇冰冰涼涼的,刺激著她的神智,他的手指帶著熱力移動,溫柔小心地揭開她的衣服,愛撫地在她的肌膚上制造如夢似幻的愉悅感,她渾身仿佛飄浮了起來,當她沈溺於激情纏綿之際,她的腦子只剩下最後一個印象——

她的新內衣白買了。

雋擎通常比婕雍早起床,因為他上班的公司比婕雍遠許多,雖然他朋友派了輛車給他,但上班時間塞車,他仍然必須花許多時間在交通上,於是,經常他都已經出門了,婕雍卻還窩在床上睡呢。

這天他打點好了準備出門,婕雍仍然合眼躺在床上,他不忍心吵她,在她頰上輕輕一吻,便悄悄關上了房門。

才只是初冬,氣溫卻極不穩定,溫度在這幾日急速下降,倒有點冬天的味道。雋擎出了公寓大門,一股冷風迎面吹來,他不由得拉了拉大衣的領子,正打算快步走去開車,陡地有人喊住了他。

他一轉頭,驚訝地看見以徇。

這種時刻、這個地方,不是以徇該出現的地方,雋擎猜測地問:“你來找雍雍?”

“不是,”以徇看著他,“找你。”

“這就怪了,”他詫笑,“我有什麽好找的?”

以徇沒笑,一雙視線仍只盯牢他。

“你現在有沒有空?”

“沒有,”他很不給面子,“我得去上班。”

“我開車送你一程。”以徇說著就要去開車。

“謝謝,”雋擎站在原地不動,“我自己也有車。”

以徇止住腳步。“那我坐你的車。”

雋擎還是繼續刁他:“不見得順路吧?”

“無所謂,”以徇擺擺手,“你到哪我就到哪。”

還真夠酷。雋擎知道他今天是甩不掉以徇的了,那就看看他想幹什麽吧。去開了車過來,讓以徇上車。

車行上路,沒多久就因紅綠燈而停下,以徇開了話題:“我沒想到,你跟雍雍可以維持這麽久。”

雋擎嘲護地:“跌破你的眼鏡?”

以徇不在意地笑笑。

“我想,你們應該會在短時間內,就成為過去式。”

雋擎也笑了,只不過笑裏有兩把小刀向以徇射過去,“成為過去式的,是你吧?”

以徇倒沒有見刀死,他不怕表明他的立場:“我仍然還關心雍雍,也還在乎她。”

雋擎聽出了他話中的端倪,“你還打算怎樣?跟她破鏡重圓?”

“沒錯。”以徇終於說出了今天的來意,“所以我希望你離開她。”

雋擎不留情地:“你這個希望不太可能實現。”

“跟雍雍在一起久了,對你不見得有好處。”以徇沒有因為雋擎的一句反駁就被打敗,他挑戰雋攀:“你知道她對男人的要求,事業、地位,一樣都不能少,你有嗎?”

雋擎的神情再也不像平日那麽毫不在乎了,他必須承認這是他最比不上以徇的地方,“暫時是沒有,以後很難說。”

以徇淡淡一笑,笑中卻有著預言似的幸災樂禍,“你們現在正在熱戀期,雍雍當然願意包容、願意等你,可是等熱戀期一過,她難道不會覺得缺憾,不會不甘心?”

雋擎深吸一口氣,胸中翻攪著怒氣與不平,但這不是他發火的時候,他沈聲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離開雍雍吧。”以徇清晰地說:“但我當然不會教你空手而返,你現在最傷腦筋的問題,是你的債務吧,我可以幫你還債。”

“嘩!”雋擎的口氣充滿揶揄,“真大手筆。”

以徇並不計較他誇張的嘲諷,只是打開公事包,取出一張面額一千萬的支票,他早就準備好了。

雋擎直視著前方,目不斜視的眼光,讓人猜不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然而當以徇將支票遞給他的時候,他伸手接下了,把支票隨手卡在儀表板的縫隙裏。

在以徇來說,雋擎願意收下支票,等於同意了他的提議,他笑了,笑得很滿意很霸氣,他一向習慣以商場上的那套來對付人。人,通常愛錢;不愛錢的,愛權;再不愛,也總有弱點,只要有弱點,他就有把握能圓融地收服他,他甚至也是這麽對待婕雍,現在對雋擎亦同。

不過一分鐘後,雋擎的車忽然在路肩靠邊停了下來,以徇還沒弄清楚他的意圖,他就微笑著開了口:“你的提議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很難拒絕的誘惑,不過謝了,我不需要你的支票。”

他取下支票,當著以徇的面撕成了兩半,再撕成四半,再撕成八半……直到它成為碎碎片片。

以徇的臉都綠了。

“我不否認,”雋擎還是微笑以對,“雍雍對她男友的要求實在是超高標準,而我眼前也不夠格,不過我這人糟就糟在樂觀了點。愛情,應該不只是些外在的名譽、地位、財富可以阻擋得了的。”

“就這樣了,”雋擎身體越過以徇,替他打開了車門,“請你下車吧。”

“在這裏?”以徇被羞辱的怒氣又再加一重。他們的車子是在堤頂快速道路上啊!

雋擎並不顯現報仇似的快樂,還是一逕微微笑著。

“前面就有交流道,不遠,你可以散散步。”

以徇怒氣騰騰地直視雋擎,那眼神像在是在說:你給我記著!不過他終究還是維持著尊嚴與風度,下了車。

在堤頂快速道路上散步,不錯哪,一般人都沒機會嘗到的經驗。雋擎愉快地方向盤一轉,車開走了。

不過他這人就算再樂觀,也不能否認以徇講的話有他的道理。婕雍是那麽地在意她身邊的男人在經濟事業學識各方面都能與她並駕其驅,甚至比她更強;他這落魄的窮光蛋一個,又只是人家公司裏的小職員,就算婕雍可以等他,她願意等多久?

那天上班,雋擎忽然變得很忙,不停進出老板辦公室,甚至老板還為他突然找了幾個人來開會,於是雋擎當天下班回家,一進門,他就忙著找婕雍。

“雍雍,”他在臥室找到她,“我有話跟你說。”

婕雍今天上班上得累,一回家就躺在床上做魚幹狀,曬到不想起來,懶懈地,“你說啊。”

“我有重要的事。”

這聲音不太對。婕雍認識雋擎這麽久,好像從來沒聽過他用這麽嚴肅的語氣說話,婕雍這條魚幹不由得坐了起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他深吸口氣,語氣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的平穩:“我們公司最近在大陸設了廠,開了分公司,很需要人過去管,我朋友跟我提了很多次,他希望我能過去負責。”

她大大一震,一下子話都不太會說了。

“你……想過去?”

“我考慮了很久,始終沒答應他,因為怕你亂想,所以也一直沒告訴你,不過現在我發現,”他平靜地正視著她,“我非去不可。”

婕雍只覺得腦子昏昏的,仿佛思考的能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似的。“為……為什麽非去不可?”

“他提供我很好的條件。不只提高薪水,還願意讓我入股。他知道我現在沒有錢,股資還特地允許我分期付;如果一切順利,幾年後我就可以把債還掉,到時候我也是公司的股東。以我現在這個樣子,我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翻身機會了。”他一鼓作氣,平平穩穩地說完。不過當初促使他這麽快下決定的原因還有一項:駱以徇。

如果不是以徇早上那張支票、那些話的刺激,雋攀不至於那麽積極地想以最快的速度重建他的事業;而現在,他不僅僅為了要贏得婕雍的心,更為了要爭一口氣。

不過這些,他倒沒打算告訴婕雍就是,他不想婕雍沖去找以徇吵架。

“你……會去多久?”婕雍終於想到了一個最實際的問題。

“半年?一年?不知道,”他絲毫不敢保證什麽。“那裏是新公司,百業待興,總得把一切都安頓好。”

“半年?”婕雍眼睫眨了眨,淚珠都快滾下來了。她現在每天上班才跟他分開半天,都已經會想他了,但現在要他們一分開就是半年?!

她泫然欲泣的眸子,淚珠盈盈,讓他心疼如絞。他攬她入懷,緊擁著她,哄她:“別這樣,我還沒走呢。”

還沒走,可是快要走了。她緊緊抱著他,那麽緊,好像一放手他就會消失了似的。

“你一定要去?”

他稍稍松開她,凝視著她淚霧蒙蒙的眼睛,“你不希望我去?”

婕雍又心痛又迷惘,“我不知道。”

他輕吻她臉頰上的淚滴,“你不是一直覺得是男人就該有自己的事業、名譽地位?這是洗刷我現在爛名譽的好機會。”

是的,婕雍一直是這麽想的沒錯,但她卻從來沒想到過,當這些與愛情相抵觸的時候,她想選擇哪一項?“我不知道。”

他輕聲笑她:“你什麽時候變得什麽都不知道了?”

這麽大的問題,怎麽還能期望她很理智、很清楚地去面對去分析?婕雍原本以為她有這種能力的,現在才明了,她沒有。

“那我們呢?”她擡眼看他,一臉的茫然惶惑。

他企圖以幽默的語調安慰她:“我們可以打電話,可以寫e-mail,現在不是很流行遠距離戀愛?我們也來趕流行。”

兩地相隔的痛苦,魚雁往返與電話,能連系多久的感情?婕雍沒試過,也完全不敢保證,她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這問題給難倒了。

“我才不要趕什麽流行!”她陡地氣惱起來,任性地,“你不怕我被別人追跑了?!”

“怕,怕得要命,可是我在那邊又沒做什麽壞事,又沒包二奶,如果你在這邊還被人追跑了,那我也……”他雖然語氣帶笑,但字句裏的含意卻是那麽的正經嚴肅,婕雍咽了咽口水,替他把話接下去:

“你也罷了,對不對?”

他微微笑著,沒否認。

對啊,何以見得只有她才會跑掉?他的條件又不差,大陸美女何其多,他的誘惑不會比她小。那麽,不是她會不會被別人追走的問題了,而等於是對他倆愛情的一項考驗,嚴厲的考驗,是否不朝夕相守,還能天長地久?

“好恐怖。”婕雍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她從沒遇過這麽麻煩的愛情。跟以徇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是第三者,但婕雍總把他家人當成不存在的空氣;再說那時一開始就抱定了一個心態:如果遇到更好的男人,她就離開以徇,心境上更是不在乎了。

哪裏像現在這樣,難得認定了一個,卻又波濤重重?

婕雍長長,長長嘆了一口氣。

“你如果要去,什麽時候走?”

“下禮拜。”

“這麽快?!”她嚷。

“快去快回,”他以現實著眼,“總不能讓公司空在那。”

好吧,一切都有道理的,一切都已經準備就序,只等她這關點頭。“最慢什麽時候要做決定?”

“就這幾天吧。”

“我想想好不好?”她擡頭央求他,至少多給她一點時間考慮或適應。

雋擎點了點頭。

不管婕雍想了多久,其實結果還是一樣的。她怎麽可能不讓雋擎去大陸?於是一個禮拜後,雋擎帶著他那只LV皮箱,飛去了上海。

沒有雋擎的日子,婕雍當然不能習慣。沒有人帶她去吃精采的小吃,沒人說笑話給她聽,甚至晚上沒人替她暖被……

一切往日的情意纏綿,只剩下了一通通的倉卒電話和e-mail裏的文字。婕雍並不曾刻意,但她現在打開電腦,唯一能讓她提得起興趣的,就只有等待雋擎的e-mail,等待他一段纏綿的情話,一句令她感動的問候。

日子,就在等待雋擎的e-mail當中懵懵懂懂懂過去,雋擎去上海已經快一個月了。

婕雍每天照常為工作忙碌,以徇也常打電話來,奇怪他竟也知道雋擎不在臺北,她有時懷疑以徇是不是找了個私家偵探每天跟住她,探查與她一切相關的事。

偶爾,婕雍也會答應以徇的邀約,跟他去吃個飯什麽的。她是那種,認為就算不是情人了也還可以是朋友的那類人,所以跟以徇的約會,她以平常心視之,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對。

吃飯以外,有時也去逛逛街,或者去海邊看看夜景,婕雍只當是有個人陪著散散心,僅此而已。

這天,婕雍在公司上班,以徇請快遞送了一張音樂會的票給她,是一個國外的歌劇團來演出威爾第的茶花女。婕雍一向喜歡這些,也曾經對以徇提起過想去看,不過那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以徇就記在心裏,還買了前排座位的票。

票,只有一張,另一張當然在以徇那裏,表示他下了班會來接她。這種事以徇從前就做過,婕雍並不覺得太驚奇,只是在現在這個時機又重覆往事……

婕雍陡地一懍!這些日子她和以徇偶爾約會約會,雖然沒有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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